金澤金箔松村製箔所只有在日本這塊土地上才能誕生出世界上最薄的金箔

分類：旅遊書/書籍相關 @2016-10-06 views

誠實的手藝先睹為快第二篇，我選的是金澤的金箔。你應該知道北陸石川縣的金澤以生產金箔出名，據傳「金澤」這一地名就源自這裡曾經用來淘洗金砂的濕地。金澤出產的金箔占全日本金箔總產量的99%，不愧是當地最具代表性的傳統工藝品。金澤箔是金箔中最纖薄的一種，其厚度僅有萬分之一到萬分之二公厘！金箔製造技術之所以能在金澤一帶發展，靠的是北陸適宜的氣候，合適的溫度、濕度和水質，這些都是製造金箔不可或缺的因素。請來看看金箔的故事吧！

本文摘自誠實的手藝書中各地手藝：石川縣，從傳統中革新的部分。

誠實的手藝：代代傳承的百年質樸美學，日本民藝手作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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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匠人之心誠實的手藝：代代傳承的百年質樸美學，日本民藝手作之書

另外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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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村製箔所
金澤箔
據傳「金澤」這一地名源自這裡曾經用來淘洗金砂的濕地。金澤出產的金箔占全日本金箔總產量的99%，不愧是當地最具代表性的傳統工藝品。金澤箔是金箔中最纖薄的一種，其厚度僅有萬分之一到萬分之二公厘，自古以來就是用於提升工藝品裝飾性和藝術性的不二選擇。

沒有人知道金澤一帶是從何時開始生產金箔的，但有據可查的是，加賀藩初代藩主前田利家被豐臣秀吉指派迎接明朝使節團期間，為了裝飾槍支而下達了讓加賀領地製造金箔、銀箔的令書。金箔製造技術之所以能在金澤一帶發展，靠的是北陸適宜的氣候。合適的溫度、濕度和水質，這些都是製造金箔不可或缺的因素。德川家康時代，幕府開始在江戶設定專門負責製造金箔的部門「箔座」，對全國金銀箔類的製造和銷售進行統一管理。根據這一規定，只有江戶和京都兩地可以生產金箔。但在加賀藩的金屬加工所裡，匠人們還在秘密地製作金箔。之後在明治維新、幕府崩壞的背景下，江戶箔的生產也隨之停止，這樣一來金澤箔產量一下高漲。在長期的統一管制下，匠人們悄悄積累起來的經驗和技巧澆灌出優秀的製箔技術。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政府下達的禁奢侈令使全國都停止了金箔的生產，但即便是這樣，金澤的匠人們依然持續打製鋁箔。第一個實行鋁箔機械化生產的地區也是金澤。在戰後的經濟高速發展期，金箔需求高漲，擁有眾多打箔匠人的金澤從此一躍成為金箔著名產地，迅速成長起來。

金箔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擁有四百年以上歷史的「緣付」金箔，是用耗時半年手工製造的雁皮紙當作打箔紙，一層一層夾住金紙後放在機器下面反覆捶打延展而成，這是最傳統的金箔製造方法。自古以來，神社、佛閣等建築物，佛龕、佛具以及織物（金屬絲）、漆器（鑲金或貼金裝飾）、陶瓷（彩繪）、金屏風等眾多美術工藝品上都會用到金箔。在修復國寶時，金箔也是不可或缺的材料。另一種金箔叫作「斷切」，也稱為「現代箔」，是將一種塗有碳素的紙當作打箔紙擊打製成的，這種製箔法是在經濟快速成長期發展起來的。現代箔的打箔紙不像傳統打箔紙那樣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準備，相對來說生產效率更高，但緣付金箔比較薄，具有細膩的紋理，更適合用於修復重要的文化財產。與妻兒三人一起日夜工作的松村謙一先生，是製作緣付金箔的代表人物。他於2009年創立了「金澤金箔傳統技術保護協會」並擔任會長，為保存傳統而積極舉辦活動。

松村先生的工坊距金澤站約二十分鐘車程，建於自宅旁一間小小的居室。進入玄關後，就能看到榻榻米房間內，松村先生和次子法行先生正默默地做著手裡的工作。松村先生是在十八歲的時候開始這份事業。他從小就在家觀察金箔的製作，在那個年代，子承父業是理所當然的事，因此松村先生心無雜念地接下這份工作。他的兒子法行先生也在高中畢業半年前就决定繼承父業。二十一歲的他已經有三年製箔的經驗，一邊將金箔一片一片夾在和紙中間，一邊為我們解釋金箔的製作過程。製作金箔的第一步是「合金」，即在金中熔解微量的銀和銅。這是因為純度為99.99% 的金太過柔軟，無法形成金箔，另外也是為了調整金箔的顏色。將金銀銅三者在攝氏一千三百度的高溫下進行熔解，再倒入模具中冷卻成形。接著將這種合金金屬塊用延展機壓延成帶狀，厚度約為0.02至0.03 公厘，再把它們切成13 公分見方的小片，這種小片稱為「小兵」。

將小兵擊打延展的工序叫作「打澄」。打澄之後，「小兵」會延展到18公分見方，此時的金紙稱為「荒金」，將荒金進行四等分，其中的一份叫作「小重」，將小重擊打延展而成的是「大重」。將大重保存，用紙夾起來就成了「上澄」。上澄已經到了0.003 公厘的薄度，到此為止都由澄屋的匠人操作，之後的工作才真正進入製箔階段，要靠箔屋的人完成。松村先生一家，世世代代就經營著箔屋的生意。

從澄屋手中接過的20 公分見方的上澄，要變為金箔，需要再分成十二等分，再將每片金紙夾在打箔紙中，這一工序是準備過程。將夾有箔片的小間紙每一千八百枚紮成一摞，用牛皮等耐磨材料固定，放在打箔機下捶打。捶打之後，將延展開的金箔轉移到主紙上，再次捶打，反覆進行這一過程，最終就得到0.0001 公厘厚的金箔，這時的金箔稱為「打前」。將打前從打箔紙上取下，一邊確認品質，一邊將其轉移到「廣物帳」（可收納金箔、厚厚的冊子）中，這一過程稱為「取箔」。由於金箔非常薄，微弱的風或者靜電都可能損壞它，因此要用不易起靜電的竹筷或天狗爪小心謹慎地夾取。最後的步驟是切割、打包在廣物帳中的金箔。把金箔用竹筷從廣物帳中轉移到一塊貼有鹿皮的墊子上，再用一定規格的竹製框架將金箔切成統一的大小規格，放在用三椏樹皮製成的「箔合紙」上一張一張摞起來，每一百枚包成一包即為成品。

我們到訪的時候，松村先生正在小間紙中一張一張夾入金箔，之後放在打箔機下，一分鐘捶打七百下，每次捶打十五分鐘，像這樣的工作一天要進行無數次。在房子的二樓，松村先生的太太千佳女士正把金箔從打箔紙上剝下來，並檢查金箔的品質，將完好的金箔夾在三椏紙製成的廣物帳中保管。品質好的金箔通常用來修復日光東照宮或本願寺，破損的金箔則可以用於小物件的裝飾或是食品生產。用竹筷夾起來的金箔仿彿是帶有顏色的空氣一般流動著，放在太陽下會發出不可思議的藍色光澤。越薄的金箔通透性越好，藍色光澤就越強烈。「世界各國都有金箔，尺寸和厚薄各不相同，但是只有日本會用手工製作的和紙打製金箔，如此薄的緣付金箔也只在日本才有。在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比金箔更薄的物體了。歐美一般在外面鍍金，因此會做得厚一些，而日本是用在裡面，因此薄一些也沒關係。另外以佛龕為例，為了讓貼有金箔的表面平整優美，需要用延展到極致卻又沒有瑕疵的金箔，因此才有這樣的技術。」法行先生如是說。

只有在日本這塊土地上才能誕生出世界上最薄的金箔。處理每一道工序不僅需要嫻熟的技術，還要有細膩的心思。製作金箔的過程中最重要的還是在捶打中支撐和保護金箔的那層和紙，這張紙的品質决定了金箔的品質。「我們無法直接捶打金片，只能將其夾在打箔紙中進行擊打。一沓打箔紙是一千八百張。它們最初只是普通的雁皮紙，要把它們浸泡在灰水、蛋黃、蛋白、柿澀等物質的混合液中，然後敲打、瀝乾，放置半年之後，才成為堅韌、不易破損的『打箔紙』。製作打箔紙的工作也都在這間工坊中完成，這一過程就占去金箔製作全部工時的80%。打箔紙完成之後才能把金箔夾入其中，因此紙是至關重要的。金箔從開始製作到完成需要用到四種不同的紙。澄屋使用的打澄紙是以稻草莖為主要原料，箔屋使用的打箔紙是雁皮紙，保護金箔的白色蓋紙是楮紙，最終包裝金箔時用的是三椏紙。這四種紙的品性都不同，缺一不可。」

也就是說，沒有手作和紙，金箔就無從做起。近年來手作和紙的匠人逐漸減少，法行先生為此感到擔憂。「我身邊年齡相仿的人，沒有一個是從事傳統工藝的。就算他們的父母是匠人，他們大多不會選擇繼承家業，而是出去找工作。但我覺得，傳統工藝這種工作就算我一個人再怎麼堅持，也保留不下來。因為我們需要做紙的人，做紙的人又需要做紙床的人，但現在全日本會做紙床的似乎只剩下兩個人了。沒有了他們，紙做不出來，沒有紙，金箔也做不出來，這些都是環環相扣的。因此，傳統工藝需要上下游的同僚們一起奮鬥才保存得下來。」

現在，製作緣付金箔的匠人約二十人，平均年齡都在六十五歲以上。年紀輕輕就接過衣缽的法行先生是珍貴的存在。但是靠法行先生一人之力顯然無法肩負起整個行業的命運。因此，松村先生從數年前開始調查搜集民間口口相傳、沒有留下書面文字的傳統技術資料。他搜尋的範圍不限於金澤一帶，連京都和兵庫縣共十五位匠人的口授資料都集結在冊。小說家谷崎潤一郎曾評價金澤箔的光芒有「沉痛的美」，希望這擁有柔軟光澤的金澤箔在尋找後繼者時不至於那樣沉痛

緣付金箔與現代斷切金箔的區別一目了然，一個使用的是有紋理韻味的手作和紙，另一個使用的則是純白平坦的蠟紙，紙自身的特性及其製成的金箔的質感都不同。價格方面，緣付金箔也是斷切金箔的四倍。在文化遺產修復方面用得比較多的是緣付金箔。與斷切金箔相比，緣付金箔吸收了和紙的紋理，因此更加柔和、蓬鬆、富有生命力。

製造過程中絕對不能用手，因為手上的油會沾染金箔，因此只能用竹製工具接觸金箔。

松村謙一，1960年生於石川縣金澤市，1978年師從父親松村讓，成為緣付金箔匠人。2001年獲金澤箔傳統工藝師認定。2009年設立金澤箔傳統技術保存協會，就任會長。開設金澤匠人講習班等，為傳統工藝的保存盡心盡力。常年和妻子千佳兩人經營管理工坊，從2012年起，次子法行也加入經營行列。2014年，緣付金箔被日本文化廳選定為永久保存技術，松村先生的努力終於得以開花結果。

自古以來，金箔與神社、佛閣等建造物，與佛像、屏風、隔扇、漆器、陶瓷等美術工藝品的製造和裝飾密不可分，近年來在日常工藝品或食品、美容等領域也有所應用，用不同的視角發現其魅力。這是法行先生用金箔製作的小巧作品。